江南文化研究丛书:江南文化理论 978720815497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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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书提出“诗性文化”,基于中国城市科学理论的研究方法,利用西方城市理论及方法工具,注意西方理论与中国实际的差异,注意扬长避短,同时重点借鉴和吸收芒福德的人文城市理论与方法,构建出一套新的理论体系。“诗性文化”的内涵是:不仅关注江南物质文化的富庶、江南社会文化的醇美,超越文化实用主义、代表着生命自由理想的审美精神, 充分关注人的审美需要和自由本质,代表着个体生命在最高层次上的自我实现。在具体的研究方法上,借鉴了一般的经济学、历史学、社会学等,同时充分运用诗学、艺术学、审美人类学等。

作者简介

刘士林,博士,上海交通大学城市科学研究院院长、首席专家,媒体与设计学院教授、博导,国家“十三五”发展规划专家委员会委员,文化和旅游部文化产业专家委员会委员,教育部《中国都市化进程年度报告》负责人,国家教育国际化试验区指导委员会委员,光明日报城乡调查研究中心副主任,安仁智库执行主任,大运河文化带建设研究院专家咨询委员会委员,中国传媒大学雄安新区发展研究院学术委员,华东师范大学崇明生态研究院学术委员,杭州国际城市学研究中心客座研究员,中国人民大学文化产业研究院特聘专家,主要从事城市科学、文化战略、智慧城市、城市文化研究。
苏晓静,博士,上海交通大学设计学院讲师,城市科学研究院院长助理、城市规划设计部主任、研究员,光明日报城乡调查研究中心办公室成员,安仁智库特聘研究员,主要从事江南文化与人居环境研究、城镇景观规划设计研究。
王晓静,博士,上海交通大学城市科学研究院院长助理、城市战略规划部主任、专职研究员,中国城市和小城镇改革发展中心学术委员会秘书长助理,安仁智库特聘研究员,主要从事城市文化、江南文化、文化政策研究。

目录

目录
1 前言 江南与江南文化的界定及当代形态 1 一、以明清太湖流域“八府一州”为核心区的江南区域概念4 二、以长江文明为渊源、以诗性文化为本体的江南文化范畴7 三、以长三角城市群为载体的当代江南形态
11 第一章 江南文化研究的方法与现代视野 11 一、从实学向美学的飞跃15 二、澄明江南文化的诗性内涵20 三、建构江南文化研究的诗性人文学术谱系
25 第二章 江南文化源流与精神觉醒 25 一、江南文化的考古学阐释31 二、江南轴心期:诗性精神的形成37 三、在唐宋时代的成熟
43 第三章 江南文化精神与江南生活方式 43 一、北方文化与生活理念反思46 二、超越节俭和奢华54 三、工艺美术原理与实践
61 第四章 江南文化的三元结构形态 62 一、人口:江南家族文化研究69 二、经济:多元商业文化模式
目录.1
73
三、文化:江南审美文化传统
77 第五章 文化史视野中的江南文化 77 一、江南之江南:江南文化的回乡之路81 二、中国之江南:江南文化的青春影像87 三、世界之江南:江南文化的华丽转身
91 第六章 江南文化的外部研究 91 一、江南与荆楚、巴蜀、岭南95 二、江南文化与中原文化
100 三、江南文化与齐鲁文化
105 第七章 江南文化小传统 105 一、吴文化109 二、越文化113 三、海派文化
118 第八章 江南城市文化模式及其现代价值 118 一、中国城市的南北之别与江南城市文化的历史形态122 二、从物质生产方式角度看江南城市文化模式131 三、从精神生产方式看江南城市文化模式
136 第九章 江南乡镇文化研究 137 一、野翁织屡街头卖,日暮裹盐市酒归——江南的城乡差别与不
同生活方式142 二、乡乡自风俗,处处皆城市——江南乡镇文化的历史形态分析149 三、江村风景元无异,不是闲人那得知?——江南乡镇文化资源
的开发与建设155 第十章 南巡帝王的江南世界 155 一、江南文化之“扬州富贾的奢侈生活”157 二、江南文化之“苏州胜景的水乡情调”159 三、江南文化之“西湖诗词的人生哲学”
164 第十一章 江南文化资源及其当代创意
165 一、郁郁乎文哉——江南文化资源的灿烂
168 二、杂花生树,群莺乱飞——江南文化资源的丰富
179 三、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江南文化资源的现代困境
183 第十二章 江南文化研究的回顾与前瞻
183 一、从“经济区”、“行政区”到“核心区”“扩展区”的空间之旅——关于江南文化研究的对象与范围
185 二、从“文献研究”、“史学研究”、“西方城市研究”到“江南城市文化研究”的思路历程——关于江南文化研究的现状与问题
187 三、从“经济人文”、“社会人文”到“诗性人文”的语境转换——关于江南文化研究的理论与方法
189 四、从“发思古之幽情”到“文章合为时而著”的学术自觉——关于江南文化研究的价值与意义
191 结语 江南文化精神的“在”与“说”
195 主要参考文献
204 后 记

序言

前言 江南与江南文化的界定及当代形态
在当下,江南研究越来越热,但其中有一些基本问题,特别是江南区域的界定、江南文化的源头与精神,以及传统江南与当今长江三角洲的关系,却一直缺乏正面的研究与深入的阐释,因而这里进行一些初步的界定与阐释,以期为江南文化研究提供基本的语境与参照。
一、以明清太湖流域“八府一州”为核心区的江南区域概念
研究江南文化,首先要明确的是江南的地理范围。但这又是一个很难解决的问题,历史上不同的行政区划,致使江南在地理范围上屡有变化,并在学术研究方面形成了一些不尽相同的观点。大体上看,古代的江南往北可涵盖皖南、淮南的缘江部分,往南可以达到今天的福建一带,往西则沿着长江以南一直延伸到四川盆地边沿。如何解决这个难题,我们不妨借鉴马克思“人体解剖对于猴体解剖是一把钥匙”的方法论,即“低等动物身上表露的高等动物的征兆,反而只有在高等动物本身已被认识之后才能理解”。(《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2 卷)基于这一认识,马克思研究商品,不是从有商品交换的古希腊开始,而是从商品经济走向成熟形态的资本主义社会开始,所以马克思说“资产阶级经济为古代经济等等提供了钥匙”。我们研究江南,也应从江南地区真正走向成熟形态的时代开始。尽管魏晋以后,由于北方与中原的人口、文化大量南移,使江南地区在经济与文化
前言江南与江南文化的界定及当代形态.
上后来居上,但真正具有成熟形态的江南,是在中华帝国后期的明清两代。在这
一时期,无论是经济还是文化,江南远远超过了中原与其他区域,同时也因为经
济与文化的发达,江南地区的政治地位也变得举足轻重起来,因而说明清时代的
江南地区已成为影响中华帝国的轴心,是一点也不为过的。
据此,关于江南地区的界定,以李伯重的“八府一州”说最为可靠。所谓“八府一州”,是指明清时期的苏州、松江、常州、镇江、应天(江宁)、杭州、嘉兴、湖州八府及从苏州府辖区划出来的太仓州。在李伯重看来——
这一地区亦称长江三角洲或太湖流域,总面积大约4.3 万平方公里,在地理、
水文、自然生态以及经济联系等方面形成了一个整体,从而构成了一个比较完整
的经济区。这八府一州东临大海,北濒长江,南面是杭州湾和钱塘江,西面则是
皖浙山地的边缘。这个地域范围,与凌介禧所说的太湖水系范围完全一致:“其
南以浙江[钱塘江]为界,北以扬子江为界,西南天目绵亘广宣诸山为界,东界
大海。”江海山峦,构成了一条天然的界限,把这八府一州与其毗邻的江北(即
苏北)、皖南、浙南、浙东各地分开,这条界线内外的自然条件有明显差异。其
内土地平衍而多河湖;其外则非是,或仅具其一而两者不能得兼。
这八府一州在地理上还有一个极为重要的特点,即同属一个水系——太湖水
系,因而在自然与经济方面,内部联系极为紧密。太湖水系,古有三江五湖之
称。实际上,严格地说,应当是一河二溪三江五湖。一河,即江南运河,北起镇
江,南抵杭州,纵贯江南平原中心地域,是京杭大运河的南段。二溪,即太湖水
系的上流和水源,在西北是荆溪,西南是苕溪。……荆溪、苕溪两水系,把太湖
西部的宁、镇、常、湖、杭五府,与东部苏、松、嘉三府联系了起来。……一般
都认为三江是介于长江与钱塘江之间、位于太湖东面的入海河流。这些河流情况
变化很大,到了明代中叶以后,只有黄浦江成为太湖东部的主要河流和太湖水出
海的主干。当然,中小河流仍然很多,形成了著名的江南平原水网,把太湖以东
苏、松、嘉三府紧密地联系在一起。……太湖上纳二溪之水,下通三江出海,形
成了太湖水系的中心。太湖水系的主要河流,都是东西流向。但江南运河则纵贯
南北,将东流各河连贯起来,使江南水网更为完备。另外,应天(江宁)府的大
部分地区本不属于太湖水系,但通过人工开挖的胥溪,亦与江南水网相接。说明
这八府一州确实是一个由太湖水系紧密联系的整体。(李伯重:《多视角看江南经
济史》)
江南诗学:中国文化意象之江南篇
从成熟形态的视角出发,不难发现,在历史上,尽管由于行政区划的变化,
江南地区在地理版图上时有变化,但以“八府一州”为中心的太湖流域作为江南核心区却始终如一。同时,这一界定也与江南概念的历史演化相符合。根据相关学者的考辨,“江南”概念可分为广义与狭义两种,前者是指“长江以南的除四川盆地外的广大陆地地区,它大致与南方的概念是等同的”;后者主要是指“长江中下游以南的范围”,“相当于江苏省的南部、浙江省的北部和安徽省的东南地区”。从广义到狭义的过渡,是一个相当漫长的历史进程。具体说来,在先秦到西汉时期,“江南”还没有成为一个专有名词,范围也非常广泛,“包括长江以南、南岭以北,包括现今的湖南、江西及湖北的长江以南的广大地区。”至东汉时期开始“较多地指称吴越地区”,至魏晋南朝时期,“江南”概念的政治内涵比较突出,“越来越多地代指南方朝廷,尤其是以建康为中心的吴越地区”。因而在唐代以前,江南的主要意思是“江”之“南”,由于“江”在古代也可作其他河流的简称,因而江南还可指“浙江以南、汉水之南”。只是到了唐代特别是中唐以后,“江南”才“越来越多地被用于指称长江下游以南的吴越地区”。(景遐东:《唐前江南概念的演变与江南文化的形成》)由此可知,无论是作为逻辑上最高环节的江南成熟形态,还是作为历史上江南区域地理与地缘政治演化的结果,最终
都指向了明清时代太湖流域的“八府一州”。
当然,“八府一州”说也不是没有问题,由于过于偏重古代的太湖流域经济
区,这一界定有时也会显得机械和不够灵活,特别是忽略了与其在商贸与文化方
面联系密切的周边城市,如“江南十府说”中提到的宁波和绍兴。(马学强:《近
代上海成长中的“江南因素”》)还有尽管不直接属于太湖经济区,但在自然环
境、生产方式、生活方式与城市文化上却联系十分密切的扬州和徽州,以及由于
大运河和扬子江共同编织的更大水网而后来被纳入长三角城市群的南通等。如何
解决这个矛盾,我们不妨借鉴区域经济学的“核心区”概念,将“八府一州”看
作江南区域的核心区,而其他同样有浓郁江南特色的城市则可视为其“外延”部
分或“漂移”现象。瑕不掩瑜,作为江南区域在历史上自然演化与长期竞争的结
果,“八府一州”不仅圈定了江南地区的核心空间与主要范围,其在江南经济社
会与文化上的主体地位,也是很难被其他相关的地理单元“喧宾夺主”的。这是
我们选择明清太湖流域“八府一州”作为江南区域界定的主要考虑。
前言江南与江南文化的界定及当代形态.
二、以长江文明为渊源、以诗性文化为本体的江南文化范畴
众所周知,文化是一个内涵极其复杂的概念。关于文化的概念解释,至今已有160 多种,一些主要说法之间的差别也相当明显。这是影响江南文化的界定与阐释的主要障碍之一。在关于江南文化的认识上,学界常见的是“一分为三”,即从文化小传统的角度将之划分为“吴文化”、“越文化”和“海派文化”。这一划分尽管便于应用和描述,但由系统论“整体大于部分之和”这一基本原理可知,作为有机整体的江南文化必然大于“吴文化”、“越文化”和“海派文化”,不但大于它们中的每一部分,同时也大于三者相加之和,因而对三者的单体或共性研究决不等同于江南文化研究。
一旦以“吴文化”、“越文化”和“海派文化”取代江南文化,就直接遮蔽了江南文化作为一个整体的起源与本质。但在某种意义上,以“吴文化”、“越文化”和“海派文化”的研究取代江南文化研究,又恰恰是相关研究中最普遍的现象与事实。与我们前面在界定江南范围时相似,要想在深层结构上解决界定江南文化的困难,首先也需要建立一个合法性的解释框架。这是因为,“任何解释都是运用语言去描述和表现主观体验、解读与建构对象的存在,由于这一切都是通过语言这样一种特殊的实践工具进行的,因而要想按照一个对象自身的存在把它阐释出来,使之进入澄明之中,首先需要解决的问题则是所使用的代码、语境以及话语主体的‘合法性’问题。……古往今来,人们对江南文化的界定、言说不可胜数,而且由于观察角度与价值立场的差异所造成的歧义与矛盾也层出不穷。而所有这些阐释与矛盾,可以说都是由于对话语、语境与主体的‘合法性’的追问付之阙如造成的。”(刘士林:《中国话语:理念与经验》)具体到江南文化语境,可从原始发生与精神本质两方面进行探讨。
从原始发生的角度看,在江南文化起源的研究中,长期以来占据统治地位的是“黄河文化语境”。它根源于我们熟悉的“黄河是中华民族的摇篮”,即“中华文明的起源是一元的,其中心在黄河中下游,由之向外传播,以至各地”。由此导致的一个直接后果是,对包括江南在内的中国相关区域文化的认识与判断,均以作为黄河文明核心的齐鲁文化理论谱系为基本语境。但由于黄河文化叙事的核心是“政治—伦理”原则,而江南文化的精髓在于“审美—诗性”精神,所以,以前者为文化语境解读后者,结果往往是“风马牛不相及”或适得其反的。如古代道学家一讲到江南民风便嗤之以鼻,以至于古代色情小说也主要以江南的苏、杭作为发生地。这在很大程度上扭曲了江南文化的真实精神与感性形象,也相当严重地干扰了人们对江南文化的认识与评价。如果说,江南文化在发生过程中确系黄河文明传播而来,以黄河文化语境研究与阐释江南文化,自然无可厚非。但在实际上,正如李学勤指出,一元论最根本的问题是“忽视了中国最大的河流——长江”。而当代考古学的大量新发现,“使新石器时代的长江文化第一次以全新的面貌出现在世人面前,对传统的中国文化以黄河文化为单一中心的论点提出了强有力的挑战!”(李学勤等主编:《长江文化史》)考古学证明,早在史前时代,独立于黄河文明的长江文明就已经存在,其主要证据如下:
第一,证明了早自史前时代,长江地区已有相当高度的文化。例如浙江的河姆渡文化,年代不晚于仰韶文化,而有着很多自身的特点,其发达程度已使许多人深感惊奇。
第二,显示出夏商周三代的中原文化,不少因素实源于长江流域的文化。比如说三代最流行的器物纹饰饕餮纹,便很可能系自江浙一带良渚文化玉器上的花纹蜕变而成。
第三,从上古到三代,南北之间的文化交往实未间断。以前人们总是过分低估古人的活动能力,以致长江流域一系列考古发现都出于人们意外。最近四川广汉三星堆商代器物坑和江西新干大洋洲商代大墓的发现,轰动海内外,是最典型的事例。
第四,中原王朝在很多方面,其实是依赖于南方地区。一个例子是,商周时期十分繁荣的青铜器工艺,其原料已证实多来自南方。在江西、湖北、安徽等地发现了当时的铜矿。还有线索表示,有的原料或许出于云南(有待进一步证实)。
第五,南方还存在通向异国的通道。已有一些科学证据告诉我们,早在商代便有物品从东南亚来到殷墟,同时商文化的影响也伸展至遥远的南方。(李学勤等主编:《长江文化史》)
以上古时代自成一体的长江文明为背景,才能找到江南文化发生的真实的历史摇篮。也可以说,只有首先解构了黄河文化语境在江南文化研究中的合法性,才能为真正的江南文化研究以及南北文化比较提供一种可靠的语境。
在精神本质的层面上,是要弄清楚江南文化最独特的创造与深层结构。任何
前言江南与江南文化的界定及当代形态.
文化,在广义上都包括政治、经济、文化三方面,江南文化也不例外。要深入认识、把握江南文化的本质,首先需要弄清楚什么是“本质”?如果最简单地说,本质是一个对象所独有的东西,那么关于江南文化的本质,就可以通过与其他区域文化的比较来寻找。“东南财赋地,江左文人薮”。这是康熙写给江南大小官吏的一句诗。这句诗很值得玩味,一方面,它表明政治家的眼光看得很准,与其他区域相比,江南最显著的特点是物产丰富与人文发达。但另一方面,政治家也有很大的局限,他只能看到对政治统治有用的物质财富与人力资源。而在一般中国人的心目中,江南却更多的是一个诗与艺术的对象,是“三生花草梦苏州”的精神寄托,也是“人生只合扬州老”的人生归宿。它可能很大,如白居易诗中的杭州,也可能很小,如李流芳画里的横塘,但作为超功利的审美存在却毫无疑问是它们的共同特征。
从这个角度出发,第一,仅仅有钱、有雄厚的经济基础,即政治家讲的“财赋”,并不是江南独有的特色,在中国,“天府之国”的巴蜀,在富庶上就可以与它一比高下。第二,政治家讲的文人荟萃,也不能算是它的本质特征,这是因为,孕育了儒家哲学的齐鲁地区,在这一方面是更有资格代表中国文化的。江南之所以会成为中国民族魂牵梦萦的一个对象,恰是因为它比康熙最看重的“财赋”与“文人”,要再多一点东西。多一点什么呢?这也可以在比较中去发现,比如,我们可以说,与生产条件恶劣的经济落后地区相比,它多的是鱼稻丝绸等小康生活消费品;而与自然经济条件同等优越的南方地区相比,它又多出来一点仓廪充实以后的诗书氛围。一般说来,富庶的物质基础与深厚的文化积淀已经够幸运了,特别是在多半属于孟子说的“救死恐不赡”的古代历史中,但江南文化的“诗眼”,使它与其他区域文化真正拉开距离的,老实说却不在这两方面,而是在于,在江南文化中,还有一种最大限度地超越了儒家实用理性、代表着生命最高理想的审美自由精神。儒家最关心的是人在吃饱喝足以后的教化问题,如所谓的“驱之向善”,而对于生命最终“向何处去”,或者说心灵与精神的自由问题,基本上没有接触到。正是在这里,江南文化才超越了“讽诵之声不绝”的齐鲁文化,把中国文化精神提升到一个新境界。(刘士林:《西洲在何处——江南文化的诗性叙事》)
如果说,在江南文化中同样有伦理的、实用的内容,与北方文化圈一脉相通,那么也不妨说,正是在审美自由精神这一点上,才真正体现出古代江南民族对中国文化最独特的创造。在这里也需作一点补充,把审美精神看作江南文化的本质,并不是说中国其他区域没有审美创造,而只是说这不是它们最显著的贡献。以齐鲁文化为例,当然也有自己的审美性格与趣味,如孔子尽管最赞同的人生境界,是带着几个大人、几个小孩,到春天的郊野中春游。但在儒家文化中,更明显的却是审美与伦理的紧张关系,所以孔子又严格区分了“德”与“色”,
“德”是伦理本体,“色”是感性存在,它们在多数情况下是无法和平共处的。由于沾染了过于浓重的道德色彩,儒家审美活动就显得很不纯粹,并经常发生“以道德代审美”的异化,但在江南文化中,由于一方面有比较丰厚的物质基础,另一方面审美精神本身也发育得比较正常与健康,因而其现实的与道德的异化相对要小得多。中华民族生命本性中的“审美—诗性”机能,正是在江南获得了健康成长的生态环境。由于审美存在代表着个体生命的最高理想,所以还可以说,人文精神发生最早、积淀最深厚的中国文化,是在江南诗性文化中实现了自身在逻辑上的最高环节。一言以蔽之,江南诗性文化是中国人文精神的最高代表。由此可知,江南文化本质上是一种以“审美—艺术”为精神本质的诗性文化形态。
此外,由于江南文化的特殊魅力,从古代开始,“江南”就开始了“文化漂流”,如我们熟知的“塞北江南”、“邹鲁小江南”等。但无论在哪里出现了“江南文化”现象,除了物产丰富和较高质量的物质生活,美丽的自然景观和较高层次的审美文化享受,也一定是不可或缺的内容。这也反过来证明,江南诗性文化是江南文化的核心内涵与最高本质。
三、以长三角城市群为载体的当代江南形态
作为传统农业大国的一个重要部分,江南在现代化进程中的巨变是不言而喻的。现代化进程的程序与技术手段固然繁多,但城市化无疑是最核心与最重要的机制。与古代社会相比,当今世界主要是一个城市的时代。与现代世界相比,城市群已成为当代城市发展的大趋势与人类文化最重要的空间载体。在江南文化的现代转换与当代形态建构的意义上,人们熟知的长三角城市群已成为传统江南文化的主要载体与最新形态。这是研究江南文化最需要关注的现实背景与发展趋势。
前言江南与江南文化的界定及当代形态.
传统江南地区在当代之所以备受关注,与长三角城市群的形成与发展密切相关。最早提出城市群理论的是法国地理学家戈特曼,1961 年,他发表了《都市群:美国城市化的东北部海岸》,第一次正面提出了“都市群”(megalopolis )概念。城市群作为一个规模空前、内在联系紧密的城市共同体,既是城市化进程发展到更高阶段的产物,也把城市的形态与本质提到更高的历史水平上。最值得关注的是,戈特曼于1976 年在《城市和区域规划学》杂志发表《全球大都市带体系》,认为世界上已有6 个大都市带:(1)从波士顿经纽约、费城、巴尔的摩到华盛顿的美国东北部大都市带;(2)从芝加哥向东经底特律、克利夫兰到匹兹堡的大湖都市带;(3)从东京、横滨经名古屋、大阪到神户的日本太平洋沿岸大都市带;(4)从伦敦经伯明翰到曼彻斯特、利物浦的英格兰大都市带;(5)从阿姆斯特丹到鲁尔和法国西北部工业聚集体的西北欧大都市带;(6)以上海为中心的城市密集区。他还特意强调这是一个研究比较少的大都市区。(刘士林:《2007 中国都市化进程报告》)此后,以长三角经济区、长三角都市经济圈的规划与建设为核心,关于长三角城市群的经济社会与文化研究层出不穷。但在这些研究中,也有一个很严重的疏漏。尽管城市群是一个西方概念,长三角城市群是一个当代概念,但在实际上,长三角城市群并不是无本之木,而是以古代江南城市的经济发达与文化繁荣为基本条件的。以作为成熟形态的明清江南城市为例,从工商业的角度看,在明代全国50 个重要的工商城市中,位于江南的就有南京、苏州、常州、镇江、松江(上海)、嘉兴、湖州、宁波、扬州等。至鸦片战争前夕,江南已成为大中小城镇遍布、经济发展水平居全国之冠的地区,从芜湖沿江到宁镇扬,经大运河到无锡、苏州、松江、杭州,再沿杭甬运河到绍兴、宁波,共有10 万人口以上的城市10 个,这一数量同比占当时全国的一半。(长江三角洲城市经济协调会办公室编:《走过十年——长江三角洲城市经济协调会十周年纪事》)从城市文化繁荣的角度看,“明清时代的南京是一个包含多个卫星城(如苏州、扬州等)的中心大都会。……1595 年,利玛窦到达南京,他的第一感觉就是:‘论秀丽和雄伟,这座城市超过了所有其他的城市。’(《利玛窦中国札记》第3 卷)而在给友人的一封信中,他又把南京称为‘全中国最大最名贵、差不多是全国中心点的都市’。富裕的江南地区不仅在经济上支持着整个国家机器的现实运转,同时它在意识形态、精神文化、审美趣味、生活时尚等方面也开始拥有‘文化的领导权’。在这一时期的都市文化中,它所呈现出的许多新特点与现代都市文化在内涵上都十分接近。”(刘士林:《江南都市文化的历史源流及现代阐释论纲》)此外,还有其他一些重要线索,如20 世纪80 年代的长三角经济区概念,其雏形可追溯到明清时期太湖流域经济区。而20 世纪90 年代以后的长三角城市群,其胚胎或基因实际上早在古代江南城市发展中就已开始培育。古代江南地区高度发达的经济与文化,是中国现代化与城市化进程在江南地区开始最早、并一直遥遥领先于中国其他城市或地区的根源。
与古代江南在地理上不断发生变化一样,当代长三角城市群在内涵上也处于持续的变动与建构过程中,这是我们在研究江南文化时必须关注的一个具有现代性意义的重要论题。与地理学上的长江三角洲不同,当代语境中的长三角是改革开放以来的新概念。1982 年,国家领导人提出“以上海为中心建立长三角经济圈”,当时主要包括上海、南京、宁波、苏州、杭州。至1983 年1 月,姚依林副总理在《关于建立长江三角洲经济区的初步设想》中指出:长江三角洲经济区规划范围可先以上海为中心,包括长江三角洲的苏州、无锡、常州、南通和杭州、嘉兴、湖州、宁波等城市,以后再根据需要逐步扩大。至1986 年,长三角经济圈的概念扩大到五省一市,即上海、江苏、浙江、安徽、福建、江西。这个概念一直使用到20 世纪80 年代末至90 年代初,最终由于经济区内一体化发展的矛盾、分歧过多而归于沉寂。与此同时,由于西方城市群理论在中国的影响不断扩大,特别是上海于1993 年正式提出推动长三角大都市圈发展的构想,使长三角逐渐由一个经济区概念演化为城市群概念。其标志是1992 年召开的长江三角洲及长江沿江地区经济规划座谈会,在这个会议上推出的长江三角洲协作办(委)主任联席会议,成为1996 年长江三角洲城市经济协调会的前身。新长三角经济区范围由此得以明确,包括上海、杭州、宁波、湖州、嘉兴、绍兴、舟山、南京、镇江、扬州、泰州、常州、无锡、苏州、南通。2003 年8 月台州市进入长三角,(长江三角洲城市经济协调会办公室编:《走过十年——长江三角洲城市经济协调会十周年纪事》)又使长三角城市群发展到16 个。此后,以16 城市为主体的长三角框架一直保持稳定,并受到普遍的认可。对此作进一步的还原就不难发现,它的核心仍是明清时代的太湖流域经济区。在当下,对长三角概念的最大冲击与挑战,系由2008 年9 月16 日国务院的《关于进一步推进长江三角洲地区改革开放与经济社会发展的指导意见》(以下简称《指导意见》)而起。该文件首次在国家战略层面上将长三角区域范围界定为苏浙沪全境内的25 个市,主要是加
前言江南与江南文化的界定及当代形态.
进了苏北的徐州、淮安、连云港、宿迁、盐城和浙西南的金华、温州、丽水、衢
州。2016 年5 月国务院批准的《长江三角洲城市群发展规划》将长三角城市群界
定为沪苏浙皖境内的26 座城市。这在使长三角概念的内涵变得更加丰富的同时,
也使以16 城市为主体的长三角概念面临解构的挑战。对此可从两方面理解,首先,《指导意见》主要是出于行政管理方面的考虑。如同古代江南可以“溢出”、“外延”到江西、安徽、福建等地一样,对苏北5 市与浙西南4 市也可作类似的理解。其次,更重要的是,无论是经济上还是文化上,新加入的城市主要是一种附属角色,而不可能影响16 城市在长三角城市群中的主体地位。由此可知,以中国历史上“八府一州”为核心区的江南,正是在当代长三角城市群的框架下获
得了新的生命形态。
正如古人说:“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尽管当今长三角与往昔江南已有
不小的变化。但由于两个基本面——地理上的长江中下游平原及包括古代吴越文
化和现代海派文化在内的江南诗性文化——仍是长三角城市群的核心地理空间和
主要文化资源,所以完全可以把长三角城市群看作古代江南的当代形态。今天的
长江三角洲,已成为一个比以往任何时代联系更加密切的经济共同体,承担着建
成“具有较强国际竞争力的世界级城市群”的光荣使命,而江南地区特有的人文
地理、社会结构及文化传统,不仅在历史上直接铸造了古代江南地区的繁荣和辉
煌,还将在更深的层次上影响着长三角城市群的可持续发展。在这个意义上,对
江南文化研究的一些基本问题进行界定与阐释,不仅有助于学术研究的系统和深
入发展,同时还可为长三角城市群的精神文明建设提供一种合法的理论基础与解
释框架,以及为中国当代文化大发展大繁荣提供一种具有“地方性知识”意义的
参照框架。
ISBN9787208154971
出版社上海人民出版社
作者刘士林
尺寸16